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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、重要神像


    與許多臺灣的廟宇一樣,中港慈裕宮也是一個儒、釋、道三教共處的寺廟,廟中供奉的神祇不下一百尊,尤其創廟歷史悠久,因此保有許多頗具特色的神像。


  媽祖是中港慈裕宮主祀的神祇,理所當然是最重要的神像,據許氏中港慈裕宮志記載,中港慈裕宮含長駐其他寺廟的媽祖,共有四十八尊大小媽祖,如果再加上近年雕製的,以及來自大陸的湄洲媽祖,其數目恐難計數。不過,在眾媽祖神像中,要以俗稱的大媽、二媽與三媽等三尊「軟身」媽祖最為重要。


這三尊神像雕製年代已不可知,但都是來自對岸的軟身媽祖神像,至少也該二百年以上的歷史了。粉面的大媽與二媽可能是廟方信徒為修建廟宇而雕製的,為坐高一九二與一六 0公分 的媽祖神像。如此高大的神像,即便今日任何寺廟雕製,不但所費不貲,也絕對是一件地方大事,由此可以想見當時中港地區的富庶,與中港慈裕宮的繁盛。


而此二尊神像的面部不但雕工比率勻稱有致,面貌較具人性化,而且莊嚴中帶有慈顏,是全臺媽祖神像的佼佼者,除日治「廟神升天」時,大媽無奈暫駐獅頭山;二媽偷偷供奉於今中正路加油站旁連家,當時為信徒方錦祥之宅外,向來都坐鎮於宮中。


至於坐高 八十公分 的黑面三媽,可能是正式向祖廟分火時,供迎自祖廟的神像,因此中港慈裕宮志稱之為「湄洲祖媽」,民間稱之為「渡臺媽」。早年是先民求醫治病的所託,因此有「先生媽」之稱。後來如遇出巡或與各寺廟交際往來,或信徒喜慶需求迎奉家中,也都由三媽負責,因此又有「外交媽」之稱。


因信徒需求日多,且是祖廟渡臺神像,因而雕製左右副三媽以分其勞。現在除遶境出巡外,每年就僅端午節的洗港祭江之事,或信徒及其他宮廟的特殊請求,才由其本尊親自出宮,否則概由左右副三媽代勞。


此外,傳說日據末期被徵調為軍伕的中港子弟,經常受媽祖保佑;盟軍轟炸時,因媽祖護持,以致轟炸大厝里的炸彈未引爆,住民相傳這都是二媽顯靈。於是,中港地區對三大媽祖的職司,向有「大媽鎮殿,二媽出徵,三媽做醫生」的說法。


  千里眼與順風耳將軍,是被媽祖收服的二怪,以其稟異,協助媽祖濟苦救難,終為媽祖從祀。中港慈裕宮的千里眼與順風耳將軍,立高一五七公分高,雕製年代也不可考,不過相傳都是二百年以上的古物。千里眼頭有二角,金身黑面,右手挺舉過頭,做極目遠眺觀;順風耳頭生單角,金身紅顏,左手食指指耳,成傾首聆聽狀。二者背後皆有「弓」形彎帶,咧嘴露牙,目光炯炯,神情赫赫,頗具威儀,較近神格之像。線條粗獷有力,造型特殊別致,獨幟一格,獨步全臺,甚具藝術價值。


  觀世音菩薩與媽祖同為海神,同是航海的守護神,中港慈裕宮原於左廂房就設有觀音殿,奉祀著慈航普渡的觀世音菩薩。民國六十年修建後殿三層樓閣時,將觀音殿移至二樓,近年有人捐贈一彩金白玉釋迦牟尼佛,供奉其中。


不過,慈裕宮的正殿裡,卻也供奉著一尊雙膝盤坐約高 四十七公分 ,底座長 三十五公分 ,寬 十六公分 ,帶有微黃歲月痕跡的白玉佛,非常特出,引人注目。原來日本戰敗後,一日籍人士回國之時,無暇攜帶,於是將家中平時所奉祀的佛祖留下,後經鄉民移至媽祖廟,供奉在觀音殿裡。此白玉佛質材及雕工與大湖法雲寺的大玉佛相似,應是緬甸、泰國一帶的石材石作,質細而沉重。後因改建暫寄奉於主任委員林火順家中,因具有歷史價值,特留在正殿供奉與保存。


六、傳世文物


  歷史悠久的中港慈裕宮,儘管不曾有系統化的文物保存資料,但是仍然留存著許多相當具有歷史與藝術價值的文物。這些文物除了前面介紹過的青斗石獅、嘉慶年的方形石柱、「護國庇民」及「允王惟后」匾外,以下將選擇較重要者加以述說,期望從中了解先民墾荒闢地的辛勤與智慧。


    走入中港慈裕宮,在覽閱慈裕宮建築之美時,切勿漫不經心踩著地板。因為御路上方,正殿最前端的地板上,橫鋪著一塊約長五三八公分,寬五十三公分,高二十公分的青斗石板,堪稱為全臺最大的青斗石板。這塊石板應是當年的壓艙石,沒有文獻記載它來自哪一個年代,但是它的存在正解讀著中港曾經的璀璨,唯有優良的大港灣,才能夠讓大型的船隻進泊,也才能將如此大的石板,不需切割就直接由大陸原鄉運來


日人大日本地名辭書載有:「開拓竹塹地區之漢人,大多由中港及舊港上陸,雍正年以中港為島內貿易港」。新竹廳志對中港港灣記載:「灣內東西闊七百二十間(四百三十丈),南北凡三百六十間,碇泊安全,雖遇暴風雨,亦無風波之患,出入亦容易。自嘉慶至道光中葉,商業鼎盛,道光年間海禁弛緩時,亦有洋船出入,遂成竹南平原物資集地,灣內常有船隻四十餘出入」。


中港港就是如此優良的港灣,如此的重要繁盛,自然成為先民移入的重要口岸,中港地區必然富庶繁華,如此也就不難想像,當時先民信仰中心的中港慈裕宮的鼎盛榮景了。所以,當你造訪中港慈裕宮時,請對這塊長久來無言,不為人所注意的青斗石板,投以敬仰的心。用心巡禮,緬懷先民胼手胝足,蓽路藍縷,以啟山林的辛勤付出。


    不同於一般香爐的質材,中港慈裕宮擁有一只檀木製的香爐。與青斗石獅一樣,是全臺獨一無二的,同時兼具有歷史與藝術價值的歷史文物。乃嘉慶二十一年修建時,由湧源號弟子葉殿、翁笑、陳成、劉五及簡秋等人敬獻的。是一矩形有四立腳帶耳,用檀木一體雕成的木質香爐,原置於正殿使用,現已收藏於文物室。爐身長五十六公分,寬三十三公分,高二十八公分,左右各一只如意揉合雲彩形,長約六十四公分,寬十一公分,厚四.五公分的爐耳。爐身二面,鏤刻牡丹浮雕,線條流暢精緻,層次分明細膩,四腳托於約五十四公分長、三十公分寬、五公分高的荷葉上。整體風格精緻中不失古樸,活潑中隱含著莊嚴,近二百年的歲月風華,更增添其素樸高雅的質感,實是少見的木雕精品。期待整建後的慈裕宮,能夠有一個更合適的空間,讓世人能夠經常欣賞到它的風采。


  幾乎每個媽祖廟都有「與天同功」額匾,但是賜匾的因由卻只有中港慈裕宮有記載,同時匾額上方正中央也都沒有「光緒御筆之寶」的印款。中港慈裕宮志記載:清光緒時,太子少保頭品頂戴兵部尚書福建巡撫部院一等輕車都衛岑毓英,駐臺修建大甲溪橋,自福州運器材來臺,遇颶風船隻受阻,暫駐行轅於中港,候等焦急。本地士紳臺灣參事陳汝厚,保薦祈禱中港慈裕宮媽祖。媽祖指示是夜即可入港,果然靈驗,天忽轉晴,平安入港。撫臺感其神靈,奏請光緒帝於光緒八(一八八二)年正月御筆所賜,降旨獻立。爾後,因為是皇帝御筆之寶,所以各廟爭相仿製。


民國二十八年,日本在臺實施「廟神升天」政策,慈裕宮的媽祖亦出宮暫駐獅頭山,慈裕宮成為青年團與各種活動集會場所,平日鳥雀棲息築巢其間,廟裡上下四處鳥糞可見。然在耆老記憶裡,唯獨「與天同功」匾至光復眾神歸位時,仍光鮮如今,全無穢物沾惹其上。他們除嘖嘖稱奇外,實想不透個中原因,咸認是皇帝御筆之寶,是以百穢不敢污損。據慈裕宮的管事們說:此匾從未清洗擦拭,卻始終光亮如新,雖不附庸神談怪說,總是令人感到非常有趣與好奇。


  此外「德配在天」匾,是中港慈裕宮另一塊超過百年的匾額。據「中港慈裕宮志」記載:光緒年間,標下棟立副營右營正哨官花翎儘先補守備楚南劉紹基,因染癩疾,叩求中港慈裕宮媽祖賜藥,經服用與洗膚數月之後而癒,於是在光緒十二(一八八六)年獻匾叩謝。


    最上方刻有「天上聖母」,其下刻有「中港慈裕宮」龍柱牌樓、媽祖座像以及宮娥與千里眼、順風耳將軍;最下方刻有「鎮宅平安」的木質的古符版,是中港慈裕宮非常重要的宗教信物。此符版是一塊約三十三.三公分長、二十二公分寬、二公分厚的福杉木雕版畫。「天上聖母」與「鎮宅平安」各約二.五公分,是因原版已有裂痕,為保護而釘刻上去的,年代已不可考,耆老相傳已近二百年。在耆老的記憶裡,這是當年諸多航行往來二岸先民隨身的護身符,更是日治「廟神升天」政策實施後,居民私下作為供奉,尋求心靈寄託的依藉。雖因年代久遠略顯模糊,但線條樸拙素雅依然,相當具有常民簡樸之美,是民間版畫之藝術品精品。由於文物珍貴,此符版已不再使用,今有拓印後的印刷版符供信徒索取,只是識者多矣,經常是供不應求。因此,當您造訪慈裕宮時,是否能夠索取到,端看是否有這份機緣了。


  「烏四轎」是中港慈裕宮媽祖出巡時所坐乘的轎子。淺綠配黑紋的盔帽型轎頂,下為全純黑雕花的大轎,夾在鑼鼓喧天,人員雜沓,色彩鮮豔的迎神廟會的陣頭裡,特別顯得搶眼。寺廟建築藝術,是民間藝術的精華,也是集大成者。有關神明的裝飾,都極盡巧工之能事;寺廟的色彩運用,都是非常的鮮豔奪目。「烏四轎」的花鳥雕刻,柔和細緻,又大方典雅,實是巧手之作。然而有趣的是:以天后之尊,為何竟以黑色為其乘坐轎子的顏色?


封建專制時代,色彩是地位的表徵,清代一品官屋門為金黃色、二品官為綠色、三品至九品官為黑色。寺廟的色彩應用,以其主祀神的官方地位而定。據維修此神轎的鹿港一帶第一代神轎師傅陳玉柱父子說:此轎質材為福杉,色彩從未改變過,年代已非常久遠不可考了。媽祖至清已貴為帝后,以有清一代規制,如果中港慈裕宮創建於清朝,中港慈裕宮的媽祖神轎色彩,就不應該是黑色的。同時陳師傅也表示:純黑的神轎,以他們所知範圍可說是絕無僅有的。這是什麼原因,因時間匆促無法探究,敢請同好不吝賜教。


  另外,中港慈裕宮媽祖出巡時所坐的鉸椅,是椅座約 六十公分 長、 四十一公分 寬、 三十三公分 高,顏色多為暗紅色,腰有雕花,椅背中間高約 四十公分 ,線條柔順高雅,二扶手向前向外突出,各雕有一龍頭,工藝精細有神的明式圈椅,其年代也不可考,原與烏四轎一同置放在開放空間的廂房裡。惟陳師傅言:鹿港天后宮也有類似的鉸椅,此椅的工藝較鹿港天后宮的鉸椅為佳,尤其是圈背的柔順度,以及龍頭較鹿港天后宮為大而勻稱靈活,是年代相當悠久的藝術品,宜好好保存,不宜再隨意使用。期待中港慈裕宮在屋體整建復古的同時,也能用心於其他文物,為先民的辛勤留下更多的見證。


    此外,慈裕宮還有一些宗教文物,如:七公分見方之大木璽,璽文為「慈裕宮天上聖母」,係中港慈裕宮最早之印璽,因年代久遠,今已模糊另刻銅印代用。其次是約二十公分長、十五.二公分寬、十二公分高,道光二十八年(一八四八),蔣壽敬謝當時慈裕宮從祀五帝爺,外表樸拙無華的石製香爐。再有咸豐十年(一八六0)建置,長三八五公分,寬七十七公分,高一0八公分的大神棹。又有光緒年間,前往湄洲進謁祖廟,攜回祖廟香火所用的,直徑三十五.五公分粉彩花鳥圓瓷盤。


近有民國三十七年,湄洲進香,由祖廟所贈與的三角淺紫黃色令旗;以及民國五十五年,今慈裕宮常務監事陳松生之堂弟陳來順,將迎奉在美國的慈裕宮媽祖,進謁湄洲祖廟,並將所攜回的祖廟符令獻給慈裕宮,這是戒嚴時期臺灣第一張祖廟符令,故當時慈裕宮廣為印製裝框,以饗信徒。


    中港慈裕宮不但是先民墾荒中港的精神所寄,更是當時先民的文教生活中心,因此廟中亦保有許多地方開發的文物,如「奉憲嚴禁差役藉端擾累碑」、「勸中壟和睦碑」、「井井泉」、「五福橋誌」以及「港漧里堤防紀念碑」。


  「奉憲嚴禁差役藉端擾累碑」,是乾隆五十三年(一七八八)福建巡撫部院,因監生莊文榜等佃耕番田,經常為肖胥吏與社番朋結索金,上奏福建巡撫部院所立,是記錄早期臺灣地方政務的石碑。「勸中壟和睦碑」,是道光二十四年(一八四四)為平息漳泉分類械鬥所立,以上二碑皆立於今春鳳亭內。依「新竹縣采訪」記載,「勸中壟和睦碑」共有二塊,另一為道光二十九年葉延祿所敬立,惟今已亡佚。


「井井泉」係一古井,據「井井泉沿革誌」所載,為臺灣巡撫率部駐紮慈裕宮時所開鑿的,「泉湧水甘,清澈見底,用石砌成六角型,名之井井泉」。「五福橋誌」,為五福橋建於同治十一年(一八七二)時所立,目前鑲於正殿的背牆,原碑已毀壞,民國六十六年再以大理石重勒立於長青亭內。「港子漧護岸工事記念碑」,原碑立於港漧里堤防上,後傾倒毀壞,經黏修移立慈裕宮長青亭旁。港漧里堤防建於昭和十三年,當年因無河堤防護,田地常有水患之虞,故官民合資,建堤防 八百公尺 。


    中港慈裕宮尚有許多有關宗教、與地方特色的文物,特別是媽祖的祭器,以及一套足供教學之用,完整的傳統金銀紙製作工具,不及一一載述。期待整建之後,慈裕宮能夠對文物做系統化的建檔與整理,規劃一個合宜的收藏、展覽空間,留予有心的您細細親自研讀。


七、社會功能


  不可否認的,任何寺廟都具有崇高的宗教信仰功能,不過宗教信仰功能只是寺廟最原始的功能。在尚未科學化的年代裡,在社會機能尚未健全的社會裡,寺廟功能往往是多元的。寺廟的功能與其說是鄉民信仰的中心,不如說是鄉民生活的中心,中港慈裕宮的功能更是如此。


    文獻資料上,同治六年的「中港義塾」、民前十四年的「中港公學」、民國元年的「中港保育園」、光復後的「竹南國小附屬幼稚園」等正式教育功能都設在慈裕宮裡;甚至有關行政的機構,如民前十年的「中港庄協議會」、民前八年的「中港支廳」也在此成立,此外更是許多民間技藝、產業的比賽或研習場所。


只是這些文獻上生硬的資料,絕對比不上耆老鮮活靈動的記憶。如果有心,媽祖廟附近隨時都有老者等著您探詢挖寶,他們一定會神采奕奕地向您述說:也許是「劉丁華講古」的趣味往事;也許是廟口「粔粿明的粔粿」、「阿海的切仔麵」的口味道地;也許是從媽祖生演到端午節,一天一戶商家敬謝的「日姓戲」的熱鬧盛景;也許是某一江湖賣藝的獨門絕活;也許是第一次電視機廟前展示時,幾乎是萬人空巷的盛況;也許是許許多多被視為天方夜譚的古老往事,傳奇怪談。


    是的,慈裕宮在住民的生活上,絕對不僅止於單純的宗教信仰,早年在任何一個中港子民的生命中,中港慈裕宮都扮演著極為重要而不可或缺的角色,可以說每個人都是在慈裕宮廟前長大的。慈裕宮前不但有吃喝玩樂,更是教化與生活的傳播與資訊站。如果將時空再往前遞移,相信慈裕宮更是中港先民整個社會活動的重心。


八、重要活動


    「洗港」及「中元普渡」是中港慈裕宮最具地方特色的宗教活動。由於是整個中港地區動態的活動,儘管時空更迭,依然是許許多多中港子弟生命裡,永遠鮮明亮麗的記憶。


  當粽葉飄香時,我們知道龍船鼓就要開始震天響起。不過,划龍船是華人世界普遍的節慶活動,中港地區當然也有龍船競賽的活動。只是,每年農曆的 五月五日 端午節,中港地區更有一個媽祖出巡的祭江「洗港」活動,這可能是唯一媽祖夏令時分保境平安的出巡活動。此一活動源自於先民開發中港的敬畏與感恩,記錄著先民開拓中港的艱辛與堅持。


   原來當先民視臺灣為夢土,前仆後繼,奮然渡海東來,或者捕魚商旅,為生活夢想打拼之際。無情黑水溝——臺灣海峽的挑戰,並不是每個具有冒險精神的先民都能幸運通過的;也並不是每次的出航,都能平安達成目標。此外,當時四野蠻煙瘴雨,時疫、番害與械鬥時起,社會經長動盪。先民一來為祈求生活平安,二來為感念這些親人同胞的犧牲,於是相傳自康熙末葉,便趁端午時節祭拜屈原的同時,在今塭仔頭的中港溪口設壇拜祭江海的冤魂。此後一步一腳印建立了家園,拓墾了中港,隨著墾民的內移,二百多年來,一代傳過一代,隨著開發過程的不幸,儀式範圍也漸次擴大,終於成為中港地區特有的民俗宗教活動。


    道光六年(一八二六年)的閩粵械鬥,也是其中一件重要事件。是年五月九日客族人士,在黃斗乃率領南庄原住民的幫助下,自中港的東門、北門、南門及小東門向中港城進攻,當時戰況激烈,死傷相當慘重。據民國八年出生在光復路經營五金行的黃林官蘭老太太的回憶,她的曾祖母住在北門外的竹圍仔,在她十八歲時以八十九歲高壽往生。關於此事件,曾祖母曾轉述自長輩的見聞:事件發生在中午時分,當時北門城外遍地都是屍體,有些被砍下頭的屍體,脖子裡面還可以看到剛嚥下的鹹菜鴨。


當時,甚至西門橋上,據陳金田「金色中港」記載:當時為了逃難的人,爭先恐後搶過西門橋,許多人先後被擠下射流溝。有的被淹死,有的還來不及爬起,竟被後面的人潮當做人橋踩過去,活活踩死在橋下。雖然,事件後都將這些罹難者的屍骸集中設廟祭祀,但是仍有許多罹難者的屍骸掩埋荒野或葬身河中。早年中港地區「土虱好吃,不過沒死人頭多」的俗諺由來背景,正是這次悲慘的事件。


    民國三十二年的二月十八日,元宵節前夕的農曆正月十四日,中港溪五福橋南岸擱淺一隻大鯨魚。當時小學課本正在教鯨魚,於是在日籍老師帶領下,及許多好奇的民眾,爭相前往觀看。一艘只能乘坐二十人的渡船,一下子擠上了六十餘人,船隻吃水以近船沿。掌舵的船家陳玉春兄弟在無法請人下船,又眾人催促之下,被迫冒險開船。船至港心,一個風浪打來,眾人驚嚇之際,船身失去平衡而翻船。於是當場溺斃,以及因天寒而來不及搶救的,共三十二人罹難,中港街庄就有二十四人之多。一片淒風慘雨,在民國三十二年的元宵節。


    光復之後,眾神歸位,於是擴大洗港的規模,特別恭請黑面三媽親自出鑾,聚合境內神明,遶巡保境。因此每年農曆 五月一日 下午,三媽及中壇元帥先至港漧光明宮前,灰寮溝與中港溪匯流處安營,豎立黃色令旗。五日當天午后一點左右,各種藝陣,神輿在慈裕宮中壇元帥的小轎前導,三媽的「烏四轎」壓後護持之下,浩蕩遶巡境內各大小廟宇,交接香火,並在重要通道橋樑黏貼符令,以求保境平安,沿途街坊居民也都擺設香案膜拜。直到塭仔頭五福大橋下,擺設祭壇,眾家乩童施法,仕紳捻香跪拜,禱讀祭文,焚化金銀紙錢後,再循路回宮。


    記錄先民開墾臺灣艱難步履的洗港活動,是非常具有地方色彩,非常莊重嚴肅的民俗宗教活動。惟時過境遷,意義漸漸湮沒不明,恐流為一般粗糙性的宗教活動,亟需有心之士一同努力,還給此一特殊宗教活動最真實的面貌。藉以在重視鄉土,尋根溯源的今日,能夠更具體真實地體會先人胼手胝足的艱難,開啟山林的不易。


  「中元普渡」原是非常普遍的事,但是臺灣各地都在 農曆七月十五日 舉行,中港慈裕宮的普渡卻選擇在 七月十八日 。此一風俗習慣的改變,據鄉紳野老代代相傳,原來導是因於中港的繁盛,也可做為昔日中港港市繁華的佐證。由於中港的繁華,商業活動的茂盛, 七月十五日 之前忙於南北貨的生意買賣,無暇於十五日普渡好兄弟,多情的先民絲毫不敢敷衍,於是眾議改為十八日舉行。


因此忙完十五日的生意後,十六日便豎起登篙,以昭告天地眾神、四野好兄弟;十七日放水燈,於黃昏時各放水燈隊伍集合在媽祖廟出發,藝陣燈車、喧天鑼鼓,繞行整個竹南、中港地帶,最後將紙製的水燈屋,在道士咒念經文,燒化金銀紙中放流入中港溪,邀宴水界各路好兄弟。


十八日則於宮前,由鄉民自動擺宴普渡,街坊亦趁機設宴宴請親朋好友,聯絡感情;街道上趕集攤販林立,儼然是一個熱鬧的廟會。此一變革起於何時並不重要,倒是年年在熙來攘往,車水馬龍的盛況中,彷彿又見到昔時金色繁華的中港,也感受到先民開疆闢土,建設中港的用心與辛勤。


九、後記


    試著想對中港慈裕宮與中港地區的開發找出交集,想對中港慈裕宮的創建與歷史作個釐清,也試著想提供有心認識中港慈裕宮與中港地區開發的同好,能夠有一個較粗略而具體的參考;加上前有地方鄉賢許葉金的「中港慈裕宮志」、陳金田的「金色中港」及「竹南鎮志」,近有建築師楊仁江的「苗栗中港慈裕宮調查研究」,在相關方面都有相當詳闢的研究。


因此在取材記述時,就不是全面的,特別是針對中港慈裕宮的神明、祭器及年中行事,僅就個人判斷則要述寫。只是限於時間,尤其是個人的能力,儘管有如顏啟元、林瑞合與張仁貴等多位協會伙伴,及慈裕宮多位 管事 小姐先生的全力配合幫忙,有些明知的線索與問題,卻依然無暇或無法即時查清或解開。比如:慈裕宮的創建年代有資料記載為一六五八年,明朝體制的色彩使用規定,更有一些屬於專業層面的建築雕塑手法與圖紋的考究,都尚待進一步探詢與研究。


      不過,仍可將本文視為拋磚引玉之用,期望藉此找尋到更多關心中港慈裕宮的鄉親朋友,在慈裕宮復古整建的今日,齊聚眾人力量,以更實際與具體的行動,一同加入記錄與維護這塊熠熠閃爍過三百年的文化瑰寶;並且能夠在緬懷感念先民對這塊土地辛勤耕耘的淋漓血汗之餘,更能關愛這塊土地,延續並再造輝煌的歷史,特別是中港的子民。


畢竟文化的內涵,不僅止於一座被評定為古蹟的硬體建物,以及一些光彩鮮麗看似精緻,卻不知所以的活動;而更要緊是在於這塊土地上的子民,對這塊土地歷史文物的認知、珍識與期望的具體行為,能夠內化並表現在生活上。所以,當慈裕宮復古整建的工程,重新提供給中港客觀的文化生活空間,如何經營更豐富的文化生活內容,則是這塊土地的子民所該共同努立思考與作為的方向,這也是寫作本文的另一個期盼。


 


刊載


分上下期刊於苗栗縣文化中心發行之「苗栗社區總體營造通訊」2000年八月號及十二月號


苗栗文獻第二十二期9112


 


參考資料


1.       許葉金:中港慈裕宮志  中港慈裕宮管理委員會  民國六十九年七月初版


2.       楊仁江:中港慈裕宮調查研究  楊仁江古蹟建築攝影研究室  民國八十五年六月


3.       竹南鎮志  竹南鎮公所  民國八十二年


4.       李乾朗:台灣建築閱覽  玉山社出版事業  一九九九年九月第一版四刷


5.       陳金田編:金色中港  金色中港懷念會  民國八十四年十月


6.       陳金田編:竹南史蹟圖集  薰風文藝會  民國七十年十月


作者:陳漢璋


      苗栗縣中港文化協會


      苗栗縣竹南國民中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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